這是第三次下班回家路上注意到她了。她站在路邊一棵高大的沉香樹下,不時的翹首向我回來的路上張望著。初冬,暮色已早早降臨,透過昏暗的路燈,她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的滄桑,但卻透著農(nóng)村婦女特有的憨厚與卑謙。
那天,吃過晚飯,出門散步時,她還站在那兒,昏黃的燈光,一陣寒風吹過,地上的枯葉在她周圍打著轉(zhuǎn)兒,像極了一副寫滿了故事的素描畫。我上前向她打了聲招呼,問她在等什么人?她笑了笑,帶著幾分和她的年齡不相符的羞澀和靦腆說,她的愛人在鋼廠工作,每天這個時候,她都會習(xí)慣性的在這里等他,最高興的事就是看見愛人從不遠處的路上回來,在她心里就會如釋重負般的喃喃自語:“又是一天過去了,平平安安。”
從她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訴說里,我了解到她快40歲了,住在不遠處的村上,有兩個孩子,兒子上高中、小女兒上三年級,和婆婆生活在一起,丈夫是在鋼廠上班,她一個人種地,婆婆則照顧一家人的生活。日子雖不富裕,但也和和美美,說著,她下意識地用手捋了捋額前的頭發(fā),幸福的憧憬滿滿的寫在臉上。
我小心翼翼的問她,是不是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?她說:“是??!自從之前丈夫在工作時不小心從高處落下,撿回了一條命,從那以后,我就最害怕聽到救護車的聲音,直到現(xiàn)在聽到這種聲音,心便會抖個不停。”說這話時,她的臉上平靜如水,而我,卻分明感覺到一絲酸楚從心底迅速涌向全身。
話語間,她眼神發(fā)亮,一個渾身油污、滿身疲憊的中年男人緩緩走來,嘴里滿是抱怨:“都說了不要在這等我,這么冷的天,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。”聽到男人的責備,她笑的更開心了,眼里還藏著一股少女般的羞澀。
看著他們背影慢慢消失在這漆黑的夜色里,我不由的為這份淳樸的情感所感動。一邊是辛勞瑣碎的日常生活,一邊是牽腸掛肚的惦念,那些融入深情凝望中的牽掛,那些注入到一碗熱湯中的關(guān)愛,讓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,變得是那么蒼白、矯情。
林語堂說:“幸福,一是睡在自家的床上;二是吃父母做的飯菜;三是聽愛人給你說的情話;四是跟孩子做的游戲。”但一切幸福的前提,只有兩個字:平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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